《羊了个羊》是一款最近很火的微信小游戏（什麼小編體開頭……）。如果你還沒聽說過這款遊戲，我建議你可以一試，感受一下這款遊戲的「魅力」……
這篇文章是我玩了很多局（真的很多）後的一些「反思」。我不標題黨和小編體了，直接在開頭給出這遊戲能火的原因 ——
低門檻，玩心理，割韭菜，折磨你。
當你恍然大悟，發現「加入羊群」是什麼意思的時候，已經在其中投入了時間，貢獻了流量，收穫了起起伏伏的多巴胺和躁動了。
在詳談之前，我要說一句：這不是一個好遊戲！
它是款什麼樣的遊戲#
簡單來說，它是一款類似麻將堆疊的三消類遊戲。遊戲玩法：
- 每次拿起一個頂層的方塊到槽位。
- 槽位裡有三個相同圖案的方塊時，它們會被消除。
- 槽位欄一共有七個方塊上限。
- 有三種遊戲道具，每個道具每局只能使用一次，且使用前需要看一段 30 秒的廣告。道具分別是：
- 移出：拿出槽位裡的三個方塊到場上空閒處；
- 撤銷：反悔一步操作；
- 洗牌：隨機打亂場上方塊。
就是這麼簡單。而對於這種玩法，你或許覺得似曾相識，也或許甚至覺得一模一樣 —— 它和遊戲《3 Tiles》幾乎如出一轍（見下圖）。
撇開抄襲不談。它上線後，卻能成功地在（ 2022 年 9 月 14 日的）國內各大社媒發酵。
我是怎麼發現它的？#
我先在微信群看到有人刷屏分享它，在點開之前，搜了一下微博，發現討論熱度非常高；知乎熱榜也名列前茅。
而熱議核心卻是一個 「罵」 字。
「通關率不到 0.1%？」
「這麼多人邊罵邊玩？」
於是我倍感好奇。就邁入了這個陷阱，點開，玩了一下……
……
……
……
（圖：遊戲中的復活需要觀看廣告。）
……
……
……
（A few moments later...）
……
……
……
遊戲流程#
大家好我回來了……
我簡單說一下這個遊戲的流程。
- 開始遊戲，每日一關（其實每日一共兩關），可以重複玩。
- 第一關巨簡單。蒙眼用腳，10 秒鐘內隨便過的那種。你會覺得自己智商被侮辱了。
- 第二關巨難，什麼概念呢 ——
（圖源：如何看待小游戏《羊了个羊》第二关难度？- 毕导的回答 - 知乎）
大概來說難度對比就是 ——
於是，你就會在第二關頻頻失敗，然後從第一關再次重來…… 在第二關的失敗過程中，你會反復為了「似乎就差一點」而想要獲得道具，觀看許多廣告，分享諸多群聊。
這期間，你會煩躁，你會懊悔，你會再次振作，你會再次又被擊潰。但不變的是那份熱情依舊和天真無悔，相信著你會通過這看似簡陋遊戲的「第二關」。
時光流逝，你已「身在羊群」。
哪不對？#
或者說「哪對了？」
這款遊戲，顯然無論從哪方面，尤其體驗上來說，是破碎的。但它卻刺激著人們一遍遍地玩下去，並且熱議起來。
為什麼？
我斗膽分析一二。
1. 營銷：超低門檻玩法 + 高難度宣傳口徑#
「通關率不到 0.1%」以及各大社媒上的吐槽是吸引我的地方。我抱著好奇和批判的態度進去試玩，但卻摔了個狗啃泥。
我當時的心理是「這麼簡單的遊戲，憑什麼都說過不去？我倒要看看是什麼名堂。」
這讓我想起某些垃圾手遊的視頻廣告：它們會展示十分簡單的玩法加上示範操作，但最後一步一定是會做出一個很拙劣的操作導致關卡失敗，然後誘導你說「要不你來幫幫？」心理素質低的觀者，這時就忍不住嚷嚷「這麼簡單的都過不去嘛？我一定可以」，然後點擊下載，陷了進去。
（圖：某遊戲的視頻廣告，示範角色做出了錯誤的舉動。）
2. 要素簡單：一共就兩關，名叫套路和激勵#
遊戲要素簡單。這讓玩家對遊戲的熱情和討論集中於攻克第二關上。
試想，如果這遊戲像普通的三消（如開心消消樂那樣），有很多關卡，難度循序漸進，它還會像現在這樣討論熱度這麼高嗎？想必不會，那樣的話就是一個平庸遊戲了（當然我也沒說這個遊戲有多超凡脫俗）。
2.1 套路：一定要有低門檻的第一關#
遊戲要素還能再簡單一些嗎？比如讓第一關消失，直接上第二關？我覺得不能。因為需要有超級簡單的第一關讓玩家覺得：
- 這遊戲是可以通關的
- 第一印象十分簡單，甚至弱智
- 之後在不斷重試之間有所緩衝，並帶來希望
這個套路好像又有點似曾相識？我逐漸想起了這個套路的鼻祖 ——拼多多。
拼多多最經典出名的莫過於「砍一刀」活動。用戶一入場參與，先告訴你累計到 100 元可提現，然後讓你玩抽獎轉盤，直接轉到 100 元砍下 80 多元。哇，運氣爆棚！接下來需要邀請好友主力，每邀請一個都會砍幾元。哇，成功近在咫尺！但緊接著，每邀請一個好友只能獲得幾毛錢了；等到了 99 元時，這個數額變成了幾分錢。
（圖：拼多多砍一刀活動頁面。）
暫且不談等真正到了 100 元，拼多多又會拿什麼招數哄騙你。我們考慮一下這個套路的成功要素跟這款遊戲差不多。他們同樣低門檻、高難度。
拼多多如果把用戶邀請好友來砍價的數額變成循序漸進的，它這個套路還會讓這麼多人赴湯蹈火，在所不辭嘛？我猜不會。
2.2 激勵：一定要有高難度的第二關#
難度高，讓人有挑戰欲、分享欲。你的朋友圈越是充斥著過不去的叫苦連天，越是激勵著你去挑戰第二關，並將勝利戰果截圖分享給你的朋友們。
如果難題很容易就被攻克，網上流傳各種各樣的攻略，那這種激勵效果就會很差，也沒有這麼多人願意玩下去。
不過，它是怎麼做到保持著「高難度讓人沒法通關但又有人通關」的呢？我搜索之後，看到很多人投入大筆時間後，發現關卡的生成可能是完全隨機的，也就是說不保證有解。
這是遊戲的缺陷嘛？恰恰相反，可能是故意這樣做的。這抄的是拼多多的騙局模式 ——100 元砍價大多是失敗的（做法是用一關又一關的邀請好友來拖延戰線，見《帶 6 萬人一起上拼多多砍價是種什麼體驗？主播超級小桀砍價拼多多，六萬人在線都沒成功》—— 哔哩哔哩）。但又有既定概率讓小部分人得以成功並分享戰果，給予大眾希望和信心。
遊戲首頁會顯示通關的排行榜，也會在關卡間隙一直提醒你當前所在區域有多少人通關了，以此告訴你 ——你不是孤獨的，並且我們沒騙你。
這就是騙子。但它成功了。
3. 不重要的其他要素：地區榮耀感？玩法連貫性？#
我也見過一些其他分析，比如說地區抱團給人一種歸屬感和爭奪感；比如說玩法上連貫，方塊消除能給人持續性刺激。
可能吧。但這些比起上述的割韭菜玩法，都不重要。
給我的啟示#
如果說能給我帶來什麼人生意義，那就是讓我進一步明白了「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能成功的」（誤）。
我們再次回顧它的要素 ——
- 低門檻讓你覺得自己行了
- 高難度帶來一定的挑戰欲
- 周邊有成功的人給你希望
- 掉入深淵後折磨你但你百折不屈
細想，股市、幣圈、博彩的割韭菜玩法大概也是這樣 —— 人人都能上手，嘗到蝇頭小利，陷入困難模式，周邊有人大勝，希望撐你在深淵掙扎。
產品推演：Crossbell.io 的成就系統#
Crossbell.io 是我的團隊最近在做的社交數據上鏈的平台。我們最近在為它做成就系統，希望增加用戶歸屬和黏性。
我們的成就系統大概是這樣：用戶發帖 1 條能獲得普通勳章，10 條是青銅勳章，100 條是白銀勳章，1000 條是黃金勳章。
玩完這個遊戲後回頭來看，我們還是圖樣圖森破，上台老實人。
那麼現學現賣，我現在該怎麼設計一個社交平台的成就系統，讓它更吸引用戶？我想大概可以是這樣 ——
用戶一註冊，就告訴他：全服每週送出限量版黃金勳章 10 枚。用戶還沒發帖，先讓他轉盤抽個獎，直接抽中解鎖進度 88%，全服運氣爆棚第一！剩下 12% 需要用戶自己的努力！比如每次發帖都可以再次轉盤抽分數來解鎖進度條，雖然分數會越來越少，但每次都讓用戶覺得近在咫尺，馬上就可以獲得了。同時不要忘記每次解鎖時，懸掛橫幅，提醒用戶有多少人也在拼搏，有多少人已經成功。
另外，用戶每次發帖，都有一定概率彈出限時分支任務，完成該分支任務將直接解鎖主線任務的 x%。分支任務可以是別的，比如點讚 N 條，關注 N 人，瀏覽停留 N 秒，在線 N 分鐘等等，進一步提高日活。
當（少部分）用戶真的解鎖了勳章後，自然是要播放一段無比酷炫的動畫，加以名字頭像篆刻的專屬勳章在螢幕上金光閃閃地展示。讓用戶自豪感滿滿，恨不得在站外社媒上大聲廣播自己的榮耀。站內當然也少不得輪播他的成就，激勵其他玩家奮勇向前。
被抄襲的《3 Tiles》#
說回玩法被一比一抄襲的《3 Tiles》，我昨天下載它玩了一會兒。雖然也有廣告，但畫面流暢細膩，關卡循序漸進，體驗無比舒適。如果你真的遭罪受氣了，卻仍然上癮，不妨來玩玩它吧。不過我猜它沒法讓你的遊玩時間比《羊了個羊》長。
祝你早日 ——